2012-09-14

生命是一襲爬滿蝨子的嫁衣

【在陽光時務的愛上噪音專題聽見吳虹飛的"冷兵器",遂回去調查這少見的中國搖滾女聲。】

對岸的樂評人李皖檢驗著吳虹飛音樂血液裡的基因,歌詞和Jim Morrison的空洞墮落比對,個人存在與PJ Harvey的暴女性格相論,破格曲式則有如Patti Smith般,成功地將詩與搖滾的接合。李皖更評論吳虹飛與幸福大街的第一張唱片道:「她用祭禮般的儀式把自己生到了接近天空的那個高度。」

吳虹飛是個過著笨拙人生的早慧天才,1983年生,四歲即能識譜,在一連串的意外下成為攻讀理工科的大學生;1999年組團成為搖滾樂手,卻發覺樂隊早已多如螞蟻,自己也不過被當作其中一個幌子
,便寫寫文章,讓專輯和小說呈互文關係,一張搭著一本,至少自己覺得有趣;2004年當上《南方人物周刊》記者,後與中國維權藝術家艾未未變成朋友,為其行為藝術作品"童話"撰寫訪談錄。

2004年《小龍房間裡的魚》(亦有人稱《幸福大街》)對於我來,十分接近2002年夏宇的《愈混樂隊》,是一張討論個體虛無狀態的專輯,附著張愛玲般的蒼茫主題--怕愛不到,怕受傷,怕失去,更怕失去以後一去不回。她唱"所有的愛,都只是傷害/所有回憶,都只是陷阱"(夜);也唱"有誰曾經真心真意愛上一隻蝴蝶/有誰知道蝴蝶從來不能自由地飛翔"(蝴蝶)。

專輯裡最殘酷的莫過於"嫁衣",煙硝瀰漫、乖戾冷豔,吳虹飛的聲音像中邪一樣面無表情,咬字時而含糊,一邊尖叫一邊指著那襲紅嫁衣上漫溢的蝨子。"嫁衣"講一個女孩在訂婚那天遭到強爆,她的母親要其自清,逼她服毒自殺,女孩知道那是毒藥,也沒哭泣(試想,為何不哭,是接受這般尋死的價值?還是出於流淚無用的無奈?),唱起:
嫁衣是红色的/毒藥是白色的/但願你撫摸的女人流血不停/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錯。」

故事最後,女孩的媽媽把女孩的屍體,埋在了那個男的家的後院的腐土裡...。

吳虹飛肯定是入世的,她坦言自己的作品並未刻意貼近現實,這般消極並不是想譏諷政治,反而是用來保護自己的音樂,但在她迴避退縮的那個空間,即清楚承認了那個可怕權威的存在,有人說她過於消極,但我認為這份委屈至少是誠實的,軟弱的毒藥滴在心頭,考驗著我們如何消化,也逼迫著我們面對現實衰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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