誰孤獨地飛了？

【網購了五張老崔的錄音室專輯，不假思索地拆的第一張便是1994年《紅旗下的蛋》。】

說起這1994年，還真是厲害：王菲那年發了四張專輯，未來的合作對象和風格大致抵定；竇唯、張楚、何勇由魔岩各發了一張專輯，搖滾在中國被燒到最旺；林強的《娛樂世界》，針砭現實的非凡聲音，完全否定了之前《向前走》帶來的銷售；伍佰發行《浪人情歌》大紅，和朱約信的《豬頭皮的笑魁唸歌(一)我是神經病》，地上地下繼續在新台語歌之路上前行；友善的狗為發行陳珊妮的《華盛頓砍倒櫻桃樹》、《台灣地下音樂檔案》，為台灣的獨立音樂造橋鋪路。美國西岸的Kurt Cobain死了也不必難過，英搖時代正要來臨，Oasis《Definitely Maybe》、Blur的《Parklife》；愛爾蘭的小紅莓唱起塞滿腦袋的殭屍歌......。

90年代的音樂史是一大段清晰可見的亂麻，時間之近，經典之多，影響之深...，然而以上的歌，卻完全不比當年崔健這張那麼的深奧難解...。專輯開頭第一首"飛了"，曾被NIKE挪用為廣告配樂，廣告主角就是劉翔，張曉舟在2007年以此題寫過一篇《劉翔和崔健，一起飛了》，可時間是個惡棍，把劉翔毒打了一頓，經過二次奧運的跌倒，劉翔身上的陰謀論調漫天飛舞。上個月初，張曉舟便在自己的部落格上為舊標題加上孤獨二字，發了一篇新文章：《劉翔跟著崔健，孤獨地飛了》。

這孤獨二字有何意？崔健"飛了"的歌詞，第一段就是"我孤獨地飛了"，之後才是"我飛得更高了"，最後意念一轉，他竟唱"我飛不起來了"。張曉舟事實上是同情劉翔的處境，未判決其"飛不起來"，他解釋，NIKE廣告僅切割出"我飛得更高了"，是跨國企業斬斷了崔健歌詞的陰暗，徒留一句空泛的宣傳口號，也同時代表著中國由政治與商業合體的雙頭怪物，如何殘害一位體育選手的執念，從而吸乾他的生命。"飛了"的開頭是一段刺耳的吉他刮絃聲，節奏是麻亂的，連薩克斯風都吹得紛雜變形，好比爵士，歌詞已經不易辨識了，那犀利的政治隱喻，如今被張曉舟提煉，鎔鑄在劉翔的跌倒的雙腿，沒跨過的第一道障礙讓所有人的失了神。

崔健於是在歌裡唱了這麼一段：「人們的眼神都像是煙霧／它們四周亂轉但不讓人在乎／我分不清楚方向也看不清楚道路／我開始懷疑我自己是不是糊塗」。

崔健 - 飛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