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-12-16

活著

【撇開少年pi的漂流版本猜想和人生告別,談談「求生」。】

為求生存,Pi和史鐵生在〈命若琴弦〉裡的說書瞎子並無二異。


經歷苦難的人說了謊,徬徨的年輕靈魂則相信謊。少年Pi講述一個虛構的奇幻故事,聽的人就照本寫下;老瞎子把彈斷的琴絃數從一千根再加上兩百,小瞎子就依樣記下。這造就了一個令人費解的問題:「如果勵志的故事的真相是一樁喪盡天倫的悲劇,我們是否也應該偽裝好繼續驅動求生意志?」

李安在這部好萊塢的洋派科學堆砌的3D大片裡的確偷渡了不少東方符號,輝映著史鐵生的小說場景:大海與破廟,船難與眼瞎,多神論與脫彩的泥像。

影像中,天地海洋裡放大的人類個體,手抱求生指南或電匣子顯得多麼現代,可拉開距離,模糊了表情,無謂誰是誰,何處可歸時,畫面竟是那麼古老。宿命此時變得好強大,儼然是人生的另一極端的絕望。


蒼天無語(不分宗教),冷漠卻不放過任何細節。人生現實、自然災害、社會磨難,每篇故事,祂(或祂們)寫八成九,留一成一給你去掰。小我為生存庸碌,命若琴絃;大我則未知強壯,輕鬆撥弄,便能掀起一陣哀嚎或歡天。

天人交戰,天以萬物為芻狗,人渺小地試圖求生,這可真是永遠的競技,只是這次上帝又戰勝了一次。

而關於李安,我一直以為他只是把一部劇情不錯的小說照搬上劇院,但他把這故事說得保留,剛好八成九,留一成一給觀眾幻想。電影本身就是「拍假的東西讓你相信是真的」,而人不是為了看電影而活,是為了活而看電影,信謊,幻想,繫緊心弦。

繫緊了心弦的,才能奏響下去,這是〈命若琴絃〉對活著的定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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