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-09-02

【九月】音樂會上,一聲槍響:槍擊潑辣《惑众》

槍擊潑辣《惑众》(2014)

槍擊潑辣的新專輯《惑》好似報紙的社會版或人間異語,超現實的音樂搭上超級現實的歌詞畫面,總令人緊張不已:自稱美麗的別墅,傾倒在老厝的廢物,寸草不生的〈軟土深掘〉用來埋葬父母:警察綁架〈Stan〉因為他穿了西藏獨立的衣服,而關於那位被自殺的〈Dr. Chen〉,他們卻在兇手欄位上填著無名氏;死人(或著醉漢)靈魂出竅看著倒在月台上的自己,湊以大量的問句好像主人翁是失憶重症患者,不知道自己是誰,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這邊,前世漸漸淡忘,後事沒人處理。身旁躺的是誰?還是昨天那位嗎?我的愛人,〈你抵逗位〉?

翻開報紙,總是血淋淋的那張照片先牢牢抓住你的雙眼;音樂會上的一聲槍響,突兀,卻讓人無從忽略。〈青梅竹馬〉堪稱搖滾樂版的蜘蛛網瞳鈴眼。從純愛唱到私奔唱到情殺,曾經一同誓言永恆的火車,如今男子狼狽孤單地窩藏,閉著眼睛,滿身是血,火車一停,媒體警察通通圍上前...(童年偷看這電視系列作的陰影又回來了)。

黃子豪的歌詞有著小說家的筆法,那雙近乎厭世的冷眼凝視著社會的光怪陸離,半真半假的故事有著很強的視覺想像,即使戴著墨鏡,你仍能看見他睜著大眼對你說:「這個世界已經瘋了!」。除英文之外,他亦寫台語(這此九首歌就佔了五首),曾翻唱過〈春風少年兄〉,想必是承繼了九零年代新台語歌運動養分的證據。由此延伸,他們在創作上不安分守舊,可謂前年川秋沙同名專輯之後,樂團在台語歌音樂性上的另一成熟推進(而這幾乎沒有反應在流行金曲的台語獎項上)。

槍擊潑辣的新專輯《惑》從專輯名稱就傳達了許多訊息:「惑」令人聯想到那些被動員投票,上街領五百的民眾,或是在偶像跟前兩眼昏花的迷弟迷妹。這些人(有時就是我們自己)被某種意識形態驅使,像遭人催眠一般,手指一彈,就做出預先設好的反應以達到別人的目的──可能是為了當選奪權,也可能是為了賺錢。

「惑」也同時是槍擊潑辣音樂的特質:「众」字三人成行,代表這三位樂手,他們在舞台上或錄音室裡各自即興,大展手腳,聽來胡敲亂彈,卻又彼此牽連收放,複雜的編曲總叫人迷「惑」。而他們這種「惑」法卻能達到聽覺的解放,因為他們是「一體」卻不「一致」的──黃子豪貝斯懾人的槌勾演奏,陳保霖不按牌理出牌的鼓點,連彥杰粗啞又經常無調性的吉他聲響,三人並非行軍般,消弭個人特質的整齊調子,這樣的搭配似從水泥隙縫裡鑽出來的野花野草,用最頑強的生命力打破潔白寧靜的偽善表象,我們也行將開啟一些不安可恨的主題,譬如:暴力。

從純情、愛情到情殺,〈青梅竹馬〉不好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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