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-05-12

初生的心跳:大象體操

【大象體操EP「平衡」巡迴演出】

放眼近一兩年來的新進樂隊,二十初頭、在學、玩著台灣樂壇少見的曲風,卻能吸引樂評、歌手、獨立樂人,甚至影評人大力推薦的,大概只有這麼一個。大象體操並不在乎多數搖滾樂團排斥的曲風標籤,即使屢被拿來和日本的toe樂隊相比,也當作是一件驕傲的事。五月初,政大金旋獎初賽剛過,他們正式出道也算滿一年,第一張EP《平衡》在許多前輩的幫助下生了出來,其聲勢也如同自己的創作,參賽時的微光「下星」,早已排成了閃耀逼人的「銀河」。我嘗以為他們是快速走紅,事實上是十年磨一劍,吉他手張凱翔對於樂團經營頗有「意見」:團員不只是樂手,創作之外有各掌的行政工作(拜託,哪個誰快來自薦當他們的經紀人吧!),而「數字搖滾」和貝斯手妹妹凱婷的可愛也是有意識地「包裝」,他們要突破框架,搶先占地,在一片玩大爆炸的後搖圈裡,令人耳目一新。

五月八號星期三晚上的EP巡迴首場,圍繞著這三人小組的能量著實驚人,第一首便祭出殺傷力極強的EP開場曲「Finger」,低音點弦起步,電吉他分散旋律緊隨在後,慧黠的鼓點漸佈,三人衝到中段貝斯單音連發,機槍掃射,直擊心臟,一直是我的愛曲。四平八穩的「日常的航道」再換作音階特殊,且節奏聽來更複雜的「堅固耐用的梯子」,三首歌跟觀眾招呼,讓大家立刻認識大象體操的標準聲音。

大象體操玩著節奏變幻的數字搖滾,樂器音色工整,宛若幾何圖形。聽說他們寫歌是這樣的:隨便從哪個樂器先開始,彼此再跟著這個旋律或節奏往下開展,因此許多歌都是單獨樂器起頭,「銀河」是鼓,「Finger」是貝斯,而「夜洋風景」是吉他(這歌比較特別,是洪申豪先譜出和弦走法,再由大象們拆解)。他們並沒有所謂創作首腦,而是三人平均,頂多是較精通樂理的凱祥負責編寫和弦。起初僅靠著傳統搖滾三件式便編出不少抓耳的好作品,早期寫成的「仍然」和「一起跳舞」在今晚竟換成木吉他版本上場,令人驚艷他們也能演奏抒情曲。

鮮少在台上說話的鼓手涂嘉欽這次有了solo橋段,貝斯和吉他先一一演奏並留下錄音反覆播送,涂嘉欽再從爵士鼓玩到鐵琴,又從鐵琴玩回鼓,首尾連貫,一氣呵成,精彩的特別打擊曲需要精準的呈現,這不僅有創意,更要有勇氣。作為一個新進樂團,大象體操欲搭建特殊舞台,終在吳志寧的協助下,成功地於Legacy實現夢想。環形舞台像是褪去了隔音牆的練團室,放到比正常舞台更低的位置,觀眾可以站在四面八方從各種角度欣賞中間演出,效果有趣,但你必然得選一個人的背來看!

特殊打擊曲後,大象們下場休息,可惜曲目不夠,只得讓嘉賓來吧!焙焙撐場,單獨表演三十分鐘有點反客為主,兩人組站在特殊舞台上也稍嫌尷尬,所幸換完衣服的大象們在五首歌後回歸,並與其合作的「問題與回答」和「金子的心」救回了氣氛。換回三人編制後,「搞笑短歌」、「下星」和力道強悍的「青蛙」,從詼諧、悠然到瘋狂,情緒跌宕,透明雜誌主唱洪申豪上台再掀高潮,一起表演他們合作的新曲「夜洋風景」。

大象體操以後搖風格出線,成長路上卻不拘泥於無人聲,「夜洋風景」裡有透明雜誌的「萬華的宇宙」般雷霆萬鈞的氣勢,結合大象體操獨有的節奏品味和推送歌曲的技法,歌詞裡的月光、海洋、小船、太陽,隨末段搖晃的低音,飄飄蕩蕩,整個意象融合在一塊兒,彼此纏繞,在快黏膩時又收束地匆促但迷人。大象體操在「夜洋風景」加入主唱,而長達五分鐘的EP收尾曲「銀河」,則宛如向傳統後搖的大爆炸致敬,三分半鐘的鋪層慢慢進化,到爆破處,真能聽見星星一顆顆亮起,再一顆顆炸開、旋轉,沒入黑洞之中。「銀河」的影像交由拍過滅火器樂團的MV導演李彥勳拍攝,特效天空完全掌握了該曲的畫面,大量後製,魔幻寫實,而有不轉換場景,僅讓人物被複製剪貼的新畫面。

從吳志寧、來吧!焙焙、洪申豪到李彥勳,你會發現,大象體操無論是錄音、表演、拍MV都有人關注與幫助。《平衡》裡有這麼段文字:「世界總是很厲害的讓我們變得膽小,…….,所以我們往往就看不到自己了,我們只看的到這個世界。但大象體操卻讓我們重新看到自己所散發出的那些光芒,讓它們照亮原本看不見的道路,而這些光芒正是我們所希望帶給你們的。」或許許多人都是看見了大象體操的光芒,因而自告奮勇地讓這年輕樂團的創意付諸於實吧?

「人們在摩擦與爭執中,仍能看到彼此的美好。我們相信差異是好的,我們相信多元是美的,我們相信終究無法互相瞭解但仍努力相處著的人們是充滿愛的。因為在差異與不和諧中才能找到平衡。」末世代最後的想像力到底能伸得多遠?大象體操證明野心可以讓想像力無限擴張。每年都有獨立樂團冒出頭來,可讓我願十年後還能聽見的,屈指可數。大象體操能佔其中一名,原因是他們一直能帶給我全新的聆聽體驗,我聽見他們正努力定義著自己的音樂。

EP首演來到了安可曲,「遊戲」的貝斯前奏聽起來好像初生嬰兒的心跳,砰砰兩聲後直接加速到一百八。洪申豪說大象體操玩樂團就如同這首歌名,而我認為「遊戲」充滿興奮,充滿熱情,興奮熱情來自於好奇,是嬰兒對未知世界的第一反應,大象體操的音樂喚醒了許多人的好奇,受感召者便跳了進來一起大玩特玩。聽著「遊戲」,想到巨星的安可曲往往是成名曲,於是我期待未來的某一天,大象體操的表演結束後,底下有觀眾鼓譟,喊著「遊戲!遊戲!」,那時,他們就真正成為大團了。

大象體操 - 銀河

大象體操 - 遊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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